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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新义》,让你见识古中国的深情┃史航:我就是想说说我的惊奇

作者: 来源:微博头条 2020-01-08 10:5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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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说说我的惊奇

——《聊斋新义》序


史航


明人宋懋澄致友人信札里写道:“少苦羁绁, 得志但愿蓄马万头,都缺衔辔。”

即是我们常说的信马由缰,只不过人家是乘以万数。

汪曾祺也是有这种豪兴的人吧。

他给老友朱德熙写信,提了一个明知道“不成熟的小建议”,让老友他们张罗出一本《考古学—— 抒情的和戏剧的》:“先叫我们感奋起来,再给我们学问。”

《聊斋新义》,广东人民出版社2020年1月出版《聊斋新义》,广东人民出版社2020年1月出版


诸位现在拿在手里的《聊斋新义》,也是这样的一本感奋之书,只是用笔简易,态度从容,简直太从容了,像他平时挤点菠菜汁画出的国画,基本不容你拍案叫绝(你的手不痛,人家案也是会痛的),他就想让你知道,《聊斋》是可以在从容中让人感奋的。

史航老师在为《聊斋新义》特殊版本(限量编号的漆口版、毛边本)签名史航老师在为《聊斋新义》特殊版本(限量编号的漆口版、毛边本)签名


汪朗、史航签名,钤汪曾祺印汪朗、史航签名,钤汪曾祺印


汪先生在爱荷华写作中心访学期间的家书, 提及正在动笔的《聊斋新义》——

我写完了《蛐蛐》,今天开始写《石清虚》。这是一篇很有哲理性的小说。估计后天可以写完。我觉得改写 《聊斋》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这给中国当代创作开辟了一个天地。(1987年9月20日致施松卿)

继续改写《聊斋》。我带来的《聊斋》是选本, 可改的没有了。聂(华苓)那里估计有全本, 我想能再写几篇可改的。(1987年10月12日致施松卿)

古华叫我再赶出十篇《聊斋》来,凑一本书交陈映真在台湾人间出版社出版。我不想这样干。我改编《聊斋》,是试验性的。这四篇是我考虑得比较成熟的, 有我的看法。赶写十篇,就是为写而写,为钱而写, 质量肯定不会好。而且人也搞得太辛苦。(1987年10月20日致施松卿)

《聊斋》续篇恐在此也难写,我得想想。你叫汪朗或汪朝给我买一套《聊斋》的全本。我带来的是一选本,只选了著名的几篇, 而这些“名篇”(如 《小翠》 《婴宁》 《娇娜》《青凤》)是无法改写的,即放不进我的思想。我想从一些不为人注意的篇章改写。(1987年11月24日致施松卿)

挺好,老头儿在异国他乡新朋故知的簇拥中,还是找到了这样一个一等消遣。

不在国外,他还未必有兴开笔吧。

电影《一代宗师》有句台词,是编剧邹静之的得意之笔,可惜没有呈现在通行版本里:“没有他乡,哪有故知。”

江苏高邮人汪曾祺,在美利坚国爱荷华州,与山东淄博人蒲松龄重逢了。

四大名著,他没有动过改写的念头,他选了《聊斋》。

他的小说《鉴赏家》有一句诗,是画家季匋民写给他的朋友果贩叶三的:“为君破例著胭脂。”


《聊斋新义》漆口版(玫红)《聊斋新义》漆口版(玫红)


《聊斋新义》漆口版(玫红)细节展示《聊斋新义》漆口版(玫红)细节展示


诗人俞心樵在诗里问过:“新生事物层出不穷,谁能把旧的创造出来?”

不声不响,闲来无事,有人下厨了。

具体为什么选了这几篇, 作者自有《前言》, 无须后生小子赘述,我只在这里抢着说一句:

我最爱《捕快张三》,那才是除了汪曾祺谁都写不出来的。

他老师沈从文写不出来,我一直敬重爱惜的孙犁,估计也写不出来。

汪曾祺对人的热爱,就在于他想帮所有不算坏的人求生,甚至直接用他的笔放生。

《聊斋新义》封面局部《聊斋新义》封面局部


《聊斋新义》内页局部《聊斋新义》内页局部


可惜他没有改编《王六郎》,那是《聊斋》里我的最爱。

不过, 汪曾祺最好的小说, 都是讲着王六郎式的故事。《鉴赏家》是,《星期天》是,甚至《寂寞与温暖》也是。

人再穷愁困苦,都有个知己在等你。

以前有个女记者问科学家霍金:“这一生有什么事情真正打动过你?”

霍金回答:“遥远的相似性。”

汪曾祺之子汪朗为《聊斋新义》毛边本签名汪曾祺之子汪朗为《聊斋新义》毛边本签名


限量编号(仅600册)限量编号(仅600册)


汪先生生前,我见过一次,是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的书市上,我排在队里,请他在《榆树村杂记》上面签名,记得他的眼神很犀利,又近乎睥睨,就觉得这老头儿很不好惹。

这么多年过去了,把能找到的所有汪作都读了,连他的题画的每个字,连他应酬之作的对联都看了……现在渐渐确认,这个老头儿很好接近,甚至也挺好懂,只是非常难于形容,难于概括,所谓清光自难名。

《聊斋新义》漆口版《聊斋新义》漆口版


好在老头儿自己写过一个故事,一个乡民朱小山的故事。

朱小山下田点豆子,地埂上都点了,还剩一把懒得带回去,搬起块石头,把剩下豆子塞到石头下面。过些日子发现石头离开地面了。豆子发芽,豆芽把石头顶起来了。朱小山惊奇了好多年,跟好多人讲这事。

人家问:“你老说这事是什么意思?要说明一种什么哲学吗?”

“不,我只想说说我的惊奇。”

我写这个序,也就是想说说我的惊奇。

史航

2019年1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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