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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课楼经变》犹如梦境 它也会留下个地标

作者: 来源:北晚 2020-03-29 18:08:34

小说中的“我”,自称“无影侠”。思来想去,终究是“无影侠”之狡黠,她最想隐遁的影子也随之变化万端。此篇正是要用几何学概念里最为原始的“测地术”,仔细勘探那些无影侠藏身的缝隙和抹角,好将她的“马脚”红圈点出,这样...

小说中的“我”,自称“无影侠”。思来想去,终究是“无影侠”之狡黠,她最想隐遁的影子也随之变化万端。此篇正是要用几何学概念里最为原始的“测地术”,仔细勘探那些无影侠藏身的缝隙和抹角,好将她的“马脚”红圈点出,这样便可将无影侠随身携带却总不慎遗失的东课楼(注:南京金陵中学老建筑之一,已被拆毁)拼图一并打捞。


无影侠的核心目的还有一个,即偷窃时间,或者说“自由自在地浪费它”。幻想的时间便属于偷来的时间的一种,最为可贵,因为她与友人皆可以在奇特的时间中“同时幻想另一个时间的迷宫”。由此延展的曲面,便是一个捕获装置,有如“连续的雨造出一场大水,我们的学校陷落在水里,本来没有倒影的,这就有了倒影”,即刻辟出一条无心却蹊跷有趣的小径。无影侠之弓背后的“蛇影”或许也可映获于读者的囊中了。用自己未必能真正记住的轮廓来织就梦的材料,这便是无影侠可随时现身,又可处处遁形的原因。“迷宫的意义”因为模糊与不完整而永驻,“我”与“另个世界”之间的随机关系图也只能上演昙花一现的戏码,在无影侠和她的影子相视一笑之后消弭。

“我能骗过所有人,我只在黄昏,在白天与黑夜之间的模糊时间隐身,带着驼峰。我把隐身秘诀虚拟书,偷窃来的没舍得花完的时间与我的所有记忆都存放在里面。”界线最好的脚注无疑是“横看成岭侧成峰”,不同角度的观测和丈量,都会得到不一样的记忆数据。藉由此,界线是通达全新的无限空间之门,有时候也以堤坝的形式而展其错落。需要一眼洞穿无须赘言的直觉之匙,亦需要辛勤如蚁往复筑穴式的注目。

《箴言书》有言:“如果你能看,就要看见,如果你能看见,就要仔细观察。”打开《东课楼经变》,若不看到最后一页再回味,是不能体会到“图穷匕现”的那种惊惧之快乐的。虽然已然中了此书乃一幅地图的谶语,但奇怪的是当你闭上眼,这些散漫的地标连缀起来,却有如暗夜中的天鹅座图,你睁开眼一细想,似乎又不太像了。惊觉它是飞走了。

如此说来,“疾病”倒也像一件绝妙的隐身衣,此前的钱崇学不也穿着它吗?当然,这只是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大概没有谁真的愿意穿着这件隐身衣啦,正如没人打心眼里爱玩寂寞的躲藏游戏。“魂魄是‘人’,身躯是‘机器人’,原来疾病才是没有办法摆脱,又没有办法停止的迷宫程序和筹码”。这种无法脱窍的悲伤,到头来倒成了一种主题噩梦般挥之不去的陪伴。不过旁人要破其隐没功力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无影侠不慎说漏嘴的“唯一能做的”:“接受注视,某种对待病人千篇一律的目光,亦或者在某一次眨动时,一些情绪泄漏出来”。看吧,练习隐身只有与灼人的注视相伴,才能真正使齿轮转动起来,偷换时日,更改界线。

或许,在“我”与苗笛的冒险中、同naga的笑闹中,小F和古玩人儿疏密有致的往来中……偷换界线的无影侠一次次现身,又一次次隐没。只要找到边界,无论是日夜的边界还是田野的边界,是朝天宫的边界还是花鸟市场的边界,是疾病的边界还是迷宫的边界,只要你找到了,就不愁找不到无影侠。可是边界也有影子,它又比无影侠狡猾得多。毕竟无影侠也曾慨叹:“谁会晓得,我们趁夜风潜走出结界,继无数傍晚之后,又一次偷时换日呢?”

 

认真看,你或许就会发现无影侠之影出现在若瓦的素描本中:“每一个我皆是被寥寥几笔勾勒出动作,可那纸上分明有我的秘密记忆驼峰(我的驼背)。”一心想当校园隐身侠的她却在某个瞬间以这种方式被曝光了。这个细节若与实验室标本罐中脱离了地点和人的“红色的纤细之网”相对举,倒有一种错位的好看。原本牢牢依附于无影侠背上的秘密驼峰,被画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导致了一种脱落呢?更不要提那些吸收了她无尽思绪的若干空间——从“化石海螺的切面”到“旋转楼梯房间”,从“孤岛型的东课楼”到“软绵绵消音空间的礼堂”,从可逃遁的”手工教室”到”防空洞”再内卷至”无止尽也无出口的梦里面”……这一处处漫剪拼贴、随心错置的地标,不也是寄存着无影侠之影的好地方吗。二者互相成全,再相忘于江湖。

无影侠最为迷恋的是“地点”。她说“目标是建筑,地点,地点一直会在,哪怕全盘摧毁,它也会留下个地标”。无影侠有时候也说“目标:宇宙尽头”。集踏实和轻盈于一体的她总是半悬空,无论是在放课后的操场还是黄昏的花鸟市场。她所迷恋的地点频道总是飘忽不定,调频时占据主场的雪花噪音抛掷出比言辞更多的寂寞留白,《东课楼经变》便是从搜寻收音机信号开始的……由声入画,的确需要一种近似无心插柳的直觉(如无影侠曰:“进入某个空间亦需要直觉”),但更需要的是耐心的注视。

有趣的是,最爱自诩金蝉脱壳之哲学的无影侠仍是遇到了许多的劲敌。其中一等一的高手就是着墨不多却让人印象颇深的手持希区柯克门禁卡的钱崇学,他寥寥数语,诸如“你须得使其他人对你视而不见”、“要想着消除自己的身体,融入你所在之地”等等,悉数道出了隐身之奥妙。这个人物倒频频使我想起那个隐没在树梢深处的台湾作家袁哲生,躲藏终究是个寂寞的游戏罢。还有一位高手便是“我”的好友naga,那需要不断透析的身体或许终有一日会变得透明的naga。无影侠说“朋友对她而言本就是一个bug(漏洞、故障)”,自身有bug加持的友人更是一道绕不开的坎了。

闭眼时的直觉所察之物可能在睁眼后散去,瞬间闪现的天鹅座也只存在于瞬间。但类似“不知道你有没有被晚霞压住过”这样的甜蜜诘问,却会长久留存,大可在“千里迢迢不归路”上,时不时拿出来问问自己和身旁的假想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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