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维修施工最易失火 木质屋顶年久失修粉尘化是主因

巴黎圣母院就像是个火柴盒，挑竹签游戏里散落一地的竹签。木头框架太老旧了：木头腐坏分解成粉尘和海绵状。火花、焊接的火星或者电路短路都会在几个小时里慢慢引起看不见的闷烧，在几天内发展成明火，最后酿成巨大的灾难。腾...

巴黎圣母院就像是个火柴盒，挑竹签游戏里散落一地的竹签。木头框架太老旧了：木头腐坏分解成粉尘和海绵状。火花、焊接的火星或者电路短路都会在几个小时里慢慢引起看不见的闷烧，在几天内发展成明火，最后酿成巨大的灾难。

腾讯文化特约作者王晟 发自巴黎

巴黎圣母院大火已经过去三天了。尽管巴黎检方还在对事故的起因展开调查。但教堂年久失修导致木头屋顶框架粉尘化，进而因施工等原因意外失火这一说法，得到了绝大多数专家的认可。

巴黎圣母院屋顶的木头框架（起火前）

此次大火完全烧掉的部分正是巴黎圣母院屋顶上面的那层木头框架，这层木头框架有“森林”（forêt ）的戏称，整个框架由3600根木头组成。这些木头尺寸惊人，长度超过100米，中殿的木头宽13米，耳堂（在教堂中与大堂十字交叉）的木头宽40米，高10米。在这个框架上，是一个铅皮屋顶，由1326块5毫米厚的铅块组成，总重210吨。

“巴黎圣母院就像是个火柴盒，挑竹签游戏里散落一地的竹签。”巴黎上诉法院的司法专家赛尔日·德阿耶（Serge Delhaye）对《巴黎人报》说，“木头框架太老旧了：木头腐坏分解成粉尘和海绵状。火花、焊接的火星或者电路短路都会在几个小时里慢慢引起看不见的闷烧，在几天内发展成明火，最后酿成巨大的灾难。”

脆弱的混合材料建筑非常易燃，就像巴黎圣母院的木结构屋顶一样。而历史建筑在施工中遭到损坏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仅南特一座城市来说，就在40多年的时间里发生过两次教堂大火，起火原因几乎和专家猜测的巴黎圣母院起火原因一样，而且损毁的部分也十分相似。

南特2015年起火的教堂

1972年1月28日16点左右，南特主教座堂失火，当时工人们正在对这座15世纪开始修建的教堂进行维修。大火从屋顶开始蔓延，消防队员持续24小时努力控制火势，数千人目睹了这场大火。最后教堂的木头框架损坏严重。教堂于1975年重新开放，但维修工作一直持续到1985年。

圣多纳蒂安圣罗加蒂安圣殿的火灾发生于2015年6月15日，圣殿在弥撒后着火，事故原因被怀疑是烧焊工程导致。结果木质屋顶完全被摧毁，维修工程要持续到2021年。

从建筑结构上讲，这两座教堂和巴黎圣母院一样，都是石木混合结构，在石头建筑上搭建木头框架，再覆盖铅皮作为屋顶。

维修工程加上年久失修造成的腐坏，成了历史教堂建筑失火的根源。到底修还是不修，这让主管维修审批工作的官员非常纠结。“这是一个难题，每一次施工都是一次敏感脆弱期。施工的人来来往往，使用化学物品和外部支架……每次签署施工授权书的时候，我都会焦虑，尤其害怕火灾，可以说我都被烧怕了。”法国国家古迹中心主席菲利普·贝拉瓦拉（Philippe Belaval）在接受《巴黎人报》采访时说。

不过正是因为教堂结构的特殊性，在着火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人们从外部既看不到水枪喷水也看不到架云梯。这实际上是法国消防的一种理论。“与美国消防队员相反，法国消防队员会首先从建筑物内部控制火势。这个方法对人员有危险，但是可以有效救援文物艺术品。” 司法专家赛尔日·德阿耶（Serge Delhaye）说，“如果专注于在外部浇水，会使得火焰和蒸汽的温度达到800度，并且对建筑物内部造成损害。”只要建筑物没有坍塌的风险，法国消防员的这种策略就是有效的。“没有哪个指挥官会让手下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抢救顶上的木头框架，哪怕那是巴黎圣母院。我们的职业是救人，那个木头框架上并没有人。”一名消防员说。

在法国，针对公共建筑的消防规定非常严格（烟火报警器、自动灭火系统、消防委员会……），但是却没有针对纪念建筑物的特殊规定。“对于施工现场的规定和普通建筑没有什么两样，”巴黎圣母院前建筑师主任本雅明·穆桐（Benjamin Mouton）对《巴黎人报》说，“但是也做了一些预防措施。我有一次在圣母院内做焊接。早晨就要停止焊接动作，让热点冷却，然后这一整天都要巡视这个焊接部位。”

但是这些规定得到尊重了吗？早已有人对历史纪念建筑物表达过担心：有些设备，尤其是电气设备年久失修严重。“我们的历史纪念建筑没有得到最够的维修。我们做了一些小修补，预算捉襟见肘，我们的历史纪念建筑达不到一个大国的高度。我们在解决技术问题之前就着手开始修复，这很不严谨。我们应该从西班牙的做法那里得到启发，圣母院大火之后，他们决定对所有宗教建筑进行审查。”历史学家亚历山大·戈狄（Alexandre Gady）指出。

早在2017年，巴黎圣母院就对外宣布建筑老化腐坏得很严重，需要1.5亿欧元的预算才能进行整体维修。但这笔钱一直都没凑齐，而政府每年的拨款只够做一些不得不进行的小修补。上个月，56岁的法国“蜘蛛人” 阿兰·罗伯特还成功徒手爬上巴黎CBD拉德芳斯区的法国能源集团（Engie）总部大楼，以此呼吁社会捐款“拯救巴黎圣母院”。

另一方面，正是由于没有针对古建筑的特殊安全标准，使得古建筑在执行安全标准时困难重重。 “有些历史建筑太陈旧了。安全标准发展得太快，很难跟得上。” 菲利普·贝拉瓦拉说。

“我可以确定巴黎圣母院的电器水准都很好，”本雅明·穆桐说，“我亲自监督达到了2010年的标准。布线没有进入顶层阁楼，而是通过楼梯走的。”

好在巴黎圣母院内部配备了烟火警报器，并且有效运行着。“那天我们是在18点30分听到报警器报警的，”巴黎圣母院公关部门负责人安德烈·菲诺（André Finot）对《巴黎人报》说，“这是一次被识别并且被确认的警报，因为几天前，我们才刚刚进行过消防演习。”

2018年6月的巴黎圣母院修复现场

但是这座教堂里没有自动灭火装置，因此只能等待消防车前来救援。巴黎消防队前队长吉勒·葛兰（Gilles Glin）将军解释说，在这样古旧的建筑里是很难安装自动灭火系统的。首先是建筑本身的问题，无法安装。其次自动灭火系统会对历史建筑造成危害。“自动灭火系统被证明是极具破坏性的，”吉勒·葛兰将军说，“这套系统非常敏感，一遇烟火异常就会立即喷水，会迅速毁掉圣母院内无价的文物艺术品。”与灭火这个功能项目比，巴黎圣母院无法承受文物艺术品被毁坏的结果。

当然这场大火也暴露出了巴黎圣母院火灾预案的不足之处。

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巴黎圣母院都是巴黎最高的纪念建筑物，算上塔尖高达96米。巴黎圣母院的屋顶高度大约是45米。“巴黎消防队的消防车伸缩臂能够向上爬升到30米，”吉勒·葛兰将军对《巴黎人报》说，“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水枪具有一定射程，但灭火效果也欠佳。”使用灭火飞机来浇灭巴黎圣母院大火的方案更不可行。数以吨计的水倾泻下来会直接砸塌圣母院的主体建筑，并且威胁到内部消防人员的安全。因此消防员对于燃烧的木头框架和屋顶基本可以说是束手无措，只能集中精力在内部降温，抢救文物艺术品，并保证主体结构不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