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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的大火到底烧掉了什么?

作者: 来源:QQ 2019-04-16 21:42:23

巴黎圣母院夜里的一场大火,让我们不由在朋友圈感慨,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不知道哪一种脑残回路能把烧在整个法国心头的火,与当年圆明园那把火,用“天道殷勤”的清奇逻辑联系在一起。幸灾乐祸不是爱国主义,这种狭隘...

巴黎圣母院夜里的一场大火,让我们不由在朋友圈感慨,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不知道哪一种脑残回路能把烧在整个法国心头的火,与当年圆明园那把火,用“天道殷勤”的清奇逻辑联系在一起。

幸灾乐祸不是爱国主义,这种狭隘的民族主义,与其说是爱本国,不如说是恨别国。如果只知功利利益,不知命运和审美;他们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以吞噬美好和灿烂文明度日的白蚁。

难道,从此我们只能在电影里瞻仰Notre Dame de Paris(意为“Our Lady of Paris”)的绝代风华了吗?

1956年《巴黎圣母院》最经典的版本,上海电影译制片厂曾翻译引进

歌剧版《巴黎圣母院》

迪斯尼版《钟楼怪人》1996

《三个火枪手》2011

《猫在巴黎》2010

《雨果》2011

《爱在日落黄昏时》里的这段台词今天火爆朋友圈

国产片里也有她的倩影,最著名的就是吴宇森的《纵横四海》,发哥、哥哥、红姑在巴黎圣母院对面喝咖啡

巴黎圣母院的这场大火到底烧掉了什么?

烧掉的只是电影大片的背景板吗?还是烧掉了每年1300万游客的生意?

不!巴黎圣母院是虚构故事和现实历史里真正的主角,也是人类记录自身命运的信息,被烧毁的是漫长时间长河里,渺小人类为数不多的能够证明自己是“万物之灵”的骄傲。

当我们在哀叹巴黎圣母院大火时,我们哀叹的是古典浪漫主义的消亡,我们哀叹的是被视为“爱情”和“永恒”的象征正在消亡。

如果这些美好都灰飞湮灭,人类还剩下什么呢?也许只剩下“赢”和“爽”这样的粗俗。我们996的奋斗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在光速同步的自媒体传播时代,传播信息、刷个体存在感的快感,已经压倒了对文明、对传统的尊重,对命运的敬畏,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这场巴黎圣母院大火,也许是互联网时代,自911之后最具象征意义的一幅图景——从纽约双子塔的倒掉,到巴黎圣母院尖塔的坍塌,都是古典时代的一曲挽歌。

这曲挽歌,是烧焦的石头在哭泣。

《三体》里,人类为命运而战,想到的把信息保存1亿年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字刻在石头上!

建筑是石头制作的书本。当中国的建筑们——被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们津津乐道的凉亭、花园、雕花的窗格和流水园林——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被白蚁和火灾销蚀,依然屹立在塞纳河边的巴黎圣母院,就是人类在石头上刻下的字,用高耸入云的塔尖,在世俗的人间和神秘的上苍之间,传递着命运的信息。

巴黎圣母院的命运,就是一部法国的命运史,也是全人类的精神图腾:

1239年,圣路易国王将荆棘花冠放在圣母院,而大宋在蒙古铁骑冲击下摇摇欲坠……

这件珍贵的文物万幸从火灾中脱险

1302年,被誉为古代世界七大奇观之一的法罗斯灯塔毁于地震时,法国国王腓力四世在圣母院首次召开巴黎全体市民大会,是法国市民开始参政的标志。

1430年,年轻的英皇亨利四世在圣母院举行加冕典礼时贞德被俘,而郑和开始了第七次下西洋……

1455年,“圣女贞德”昭雪的仪式在圣母院举行。而这一年古腾堡用活字印刷机第一次印刷了《圣经》,让雨果哀叹“印刷术的产生将毁灭建筑”。

主殿和圣女贞德雕像

1804年,拿破仑在圣母院加冕称帝,法兰西第一帝国建立。而此时林则徐中举,任厦门海防同知书记,另一个帝国的命运日后将压在他的肩头。

1944年8月26日,法国人民在圣母院举行巴黎解放纪念典礼。

1970年11月12日,戴高乐的国葬在圣母院举行……

最富盛名的玫瑰花窗据说已在大火中毁了

今天,巴黎圣母院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本身的宗教意义。不过,对全世界而言,旅游已成为这个时代新的宗教,她依然是不朽的胜地!

当年,当我用一个通宵看完《巴黎圣母院》这本书,关于建筑的第三卷,被选择性的快进跳过。后来才明白,这一章也许才是哥特式建筑发烧友“雨哥特”写这本书的真正基石。

雨果的鹅毛笔抚过巴黎布满皱纹的灰色肌肤,河滩广场、圣母堂、前广场、钟楼、乞丐的奇迹宫廷……流于笔端的是埃斯梅拉达的美貌,卡西莫多的高贵,更是对建筑的赞美。

他描述的是一个人类文明从诞生到零散地发展,再到组合、汇聚,最终用石头筑成庞大宏伟体系的交响曲。

让我们重温雨果的序言——

若干年前,本书作者参观圣母院——或者不如说,遍索圣母院上下的时候,在两座钟楼之一的黑暗角落里,发现墙上有这样一个手刻的词:AN?ΓKH(命运)。

在墙上写这个词的人,几百年以前已从尘世消逝;就是那个词,也已从主教堂墙壁上消逝,甚至这座主教堂本身恐怕不久也将从地面上消逝。

这本书正是为了叙说这个词而写作的。

当年,我来到巴黎圣母院门口,在熙熙攘攘的人海,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是美丽的吉ト赛女郎埃斯梅拉达在这里翩翩起舞——

卡西莫多那丑陋而不屈的头颅——

我傻乎乎地向当地人打听,钟楼的石头上是不是真刻有一行希腊字母——ΑΝΑΓΚΗ?

我想在国内5A景区,精明的商家是一定不会让游客失望的。

原谅我对虚构故事的迷恋。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中指出,人类之所以能区别于其他物种称霸地球,最大的特质就是虚构故事的能力。

每个时代、每个文明,都是人类用虚构故事建立的。人类一旦不再相信虚构的故事,那任何社会都可能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历史上无数革命的实质正是如此。

想象当年的雨果,徘徊在圣母院前墙巨大的阴影下面,听着钟楼传来的悠悠钟声,轻轻抚摩那一块快被岁月雕刻上命运的石头,钟声的浑厚和石壁的冰冷在他脑海交融,让他心里缓缓升起一股崇高而痛楚的情愫,浮现出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文学史上开启了从古典主义到浪漫主义的先声。

这个虚构的故事始于爱情,终于全人类的命运。而正是虚构的故事让智人成为了人类。故事带来的认知革命,让全人类可以成为一个协作整体,从而开创自己的文明。ΑΝΑΓΚΗ这个词也许没有刻在巴黎圣母院的石头上,但也刻在了我们的DNA中。

命运由人类书写,历史也由人类改变。

1944年8月25日,巴黎解放那天,阿道夫·希特勒在东普鲁士“狼穴”的地堡里,向总参谋长约德尔上将发出责问:“巴黎烧了吗?”

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做出了回答。

当盟军坦克开进巴黎,巴黎圣母院的钟敲响了。四年来一直沉寂无声、没精打采地挂在巴黎各个教堂里的钟,一个接一个响了起来,从城市的这一头到那一头……几分钟之内,巴黎的天空都震荡着庄严的钟声合鸣。

人们在黑暗中听着钟声,泪流不止。

十年,二十年……全力重建的巴黎圣母院会重新站起,但有人会说,一切不如往昔……就像雨果在《巴黎圣母院》里的笔调:我站在这里,当年这里……

卡西莫多的家还会有,但人类共同建造的巴别塔早已不在。今天,我们离现实越近,离真实越远;我们越来越急于发表意见,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如果你有被社会遗忘被时代抛弃的焦虑,不如闭上嘴,倾听废墟上石头的诉说……

曾经有人问罗丹关于雕塑的技巧。

他说:完美就是去掉石头上一切多余的东西。

一场巴黎圣母院的大火,也许会让你学会屏蔽掉那些多余的“朋友”,多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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