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论坛坛友月坂雪绪授权发表，塞纳河饭圈生态万花镜。(第三章）

也因此现代宗教不再是与科学矛盾的概念。信徒们信仰的主不再是万能的创世者，或是超自然神迹的展现者，而单纯是一个高高在上，会注视着自己并褒奖自己的伟大存在，一个精神上的图腾。这一图腾的存在能让他不再困扰于人生意...

也因此现代宗教不再是与科学矛盾的概念。信徒们信仰的主不再是万能的创世者，或是超自然神迹的展现者，而单纯是一个高高在上，会注视着自己并褒奖自己的伟大存在，一个精神上的图腾。这一图腾的存在能让他不再困扰于人生意义的虚无，便足以让他虔诚皈依。

“不过也好，当初为了XXX，现在为了自己嘛”

至少，对于朝圣者而言，信仰是有其力量的。

于是，当成年的我们再一次诘问自己人生的意义时，就必须要寻觅到另一个“伟大存在”填补上这一角色的缺位。

在写这一章节前，我花了不少时间翻看了总选握手会TOP16家合计近一千条repo（笔者按：因为文章跨度太久，这里指的实际是2018年总选握手会，时代感有些强了），其中超过700条都在握手聊天中聊到了粉丝自己在应援活动以外的个人生活，而这之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则是“我通过了/打算参加研究生面试/公务员考试/四级考试/求职面试……”

“为了一个伟大存在的褒奖”。

于是她开始寻觅薪资更高的工作与更好的机会——而这势必面临着自我提升。之后的某一天她告诉我，她在备考教师资格证，找我要许多备考资料。随后在半年一次的考试轮回里，第一次考试惨不忍睹，第二次考试全军覆没，第三次考试侥幸过了一门，第四次考试终于全数通过。就在不到一个月以前，她拿着笔试过关的成绩证明参加了面试。

考完之后我问她感觉如何，她只笑着跟我说，当时为了多挣点钱饭小偶像才想当老师，结果现在证考出来了，你跟我已经都出坑了。

哪怕在塞纳河的体系下，小偶像比其他的明星更接近一个普通人，但作为屏幕里舞台上表演发光的公众人物，她们仍然有资格被当做粉丝心中的“伟大存在”——而其中，又以能在河内取得优越地位的小偶像们尤甚。类似于之前关于有能无能领导者的论述，这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什么塞纳河中优者恒优而糊者恒糊。因为处于优位的人才更容易得到前述这类寻求褒奖者的认可，更符合他们心中“伟大存在”的资格，进而得到他们的关注，成为他们的“推”。

毕竟“偶像”的词源，本来指的就是宗教神祗的塑像图腾。

他们通过将自己的人生价值与小偶像的认可绑定，成功逃离了无意义的空虚。他们不再无头苍蝇般庸碌活着，不再迷惘于“为什么”“为了谁”的人生诘问。

在出坑十数个月后回看之前写下的章节，总难免有些疏离，亦有些鄙薄。当年的自己哪怕自诩观察者，仍脱不了身为一名粉丝的窠臼。而今彻彻底底的置身事外，便觉得之前有些言论浅薄得可笑——然而或许那样的“浅薄”反而才是塞纳河粉丝真实的心理写照，而此刻以局外人的视角所做的篡改，反而有失偏颇了。

而塞纳河的小偶像们——或者说偶像经济时代的所有偶像们，在他们粉丝的心中扮演的，同样便是这样的一个精神图腾。

当对拟似宗教的信仰超出了理智的范畴，所带来的狂信会在粉丝身上表现出怎样的扭曲，我会在下一章节结合你河一些重大事件里的粉丝众生相做一个简单的论述。

当然，我这里并没有在说星际争霸里那个100水晶一个的神族步兵。

为了伟大存在的褒奖。

通过将偶像神祗化，他们借助这一精神图腾为自己的人生意义找到了答案。

而另一方面，既然我们用朝圣者来形容粉丝，将偶像定义为一种拟似宗教，那便一定伴随着和宗教形影不离的一个侧面：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个答案其实非常简单、熟悉而原始。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并非只有生活不如意的人才会这样诘问自我。事实上这个半哲学的命题潜藏在几乎所有人的内心深处。

曾经我对这些文字嗤之以鼻，并以此作为饭圈扭曲疯狂的论据，直到后来我发现喊出这些口号的人自己真的是在罄尽锱铢的为偶像花钱投票，直到我开始尝试扮演观察者的角色研究饭圈形色人物的心理，才发现我或许错怪了他们。

如果说向偶像倾诉自己在应援活动中的发光发热，还可以解读成“刷存在感”“刷好感”的话，那在纯粹个人生活的倾诉里表现出的共性趋向，似乎便印证了前述粉丝面对偶像的心理诉求。

我们都知道，一个有明确目标和追求的人，往往能获得更大的行动力和成果。这其实就是偶像对于粉丝在价值观上的正导向。

大部分现代宗教的教义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鼓励人做善事，鼓励人为他人为社会做贡献，并对此允诺以神祗的注视和身后的极乐作为回报。这便相当于赋予了信徒生活的意义——主注视着我，我在为主建设更好的世界，而他会嘉奖我。

纯粹从社会层面上讲，个体的人生存续是为了作为社会角色创造价值，但绝大部分人不会满足于这种“我为人人”式的高尚情操。因为在这样的解释下，人的一生仿佛变成了一种单纯的义务，名为“活着”的义务，这是大部分人所不能接受的。而同时，在当今社会肉眼可见的生存压力下，“今日的埋头苦干是为了明日的幸福安乐”一类的解释亦显得过于虚无——当一名普通大学生本科毕业后，肉眼可见的二十年都只能在求职恋爱房贷育儿的罅隙间艰难求存时，“为了将来的幸福”听起来就像是一纸空文。

像这样口号般的语录广泛存在于大众对“饭圈女孩”的认知里。而事实上的塞纳河饭圈，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朝圣者而言，他认定的小偶像就是自己的精神图腾，他将自身人生价值的问答寄托于精神图腾的认可与褒奖上。这样的认可与褒奖不一定是握手会交流这样实质化的体现，更多是精神层面上的自我虔信与自我满足。

而现代宗教的存在，就是这一理论的最佳诠释。

可以预见下一章节我会得罪许多人，不过反正S1从来也不怕得罪人。

我信仰主，因主注视着我，因主会褒奖我的善行，让我所做的一切都有价值。

当他们说出这些话时，并没有用任何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那位小偶像确乎成为了他们心中的“伟大存在”，成为了他们“为何而活着”这一提问的答案。

我也认识一个女孩子，曾经有一份安逸的前台工作，拿着6K的月薪，不高但稳定。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变故，她或许会在这个岗位上安度余生。然而她饭上了你河的小偶像，而一旦进入核心饭圈，便避免不了烧钱。很快她发现自己的工作收入不足以匹配自己的开销，于是她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贪图稳定安逸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朝圣者。

而对于这类粉丝，我倾向于用一个带宗教色彩的词描述：

寻求鼓励，寻求认同，寻求褒奖。

很多小偶像都在MC等公开场合说过，有粉丝在握手会上感谢自己，“因为你我高考考了630分/我考到教师资格证了/我研究生面试过了”，其中有的小偶像会谦虚地说，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足够努力，也有另外的小偶像机智的说，很高兴能成为你努力的助力。

今年春节因为突如其来的疫疾，大部分人选择深居简出的度过七日，笔者也难得有闲暇回顾一下之前写过的不少文字。恰在此时，某位泥河前TOP身上爆出的丑闻，以及其本人与粉丝在公众媒体上令人啼笑皆非的回应，又一次让我见识到了塞纳河饭圈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于是决定借这个契机，重新整理并修缮一下之前写过的文字，在初一到初七这几日以每天一天的频率，如之前一样在S1的平台上连载发布。

狂信徒。

我自己就曾经受惠于这样的正向激励，虽然从我入坑到出坑，就正儿八经参加过两次公演和一次握手会，但当初能从重度抑郁自杀未遂的阴影里走出，确实有赖于某位偶像的性格张力。

或者说，偶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拟似宗教。而每个人“追”“饭”“推”的那位偶像，便成了他们心中的伟大存在。

——不过，这个问题同样需要辩证地去看。

当然，这一答案是暂时的。曾经父母和老师扮演过这样的图腾，后来他们因不够“伟大”而失格。随着朝圣者的成长，曾经作为图腾的偶像也注定会成为过去，他们会寻觅到新的伟大存在，找到新的人生意义，并展开接下来的人生。

这其实是我们每个人在童年时都熟稔的心理状况。每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孩子，都不会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他们学习最主要的动力，一定是为了得到父母或者老师的肯定、表扬，为了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为了胸口的大红花……对于小时候的我们而言，父母和老师扮演的，就是这一“伟大存在”的角色。

这也就是为什么职场上有所谓领导力的概念存在，为什么有能力的领导总能更好的带领自己的团队，能让自己的目标成为团队共同的目标，能让属下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旗帜出生入死。因为当一个人足够优秀足够强大，他就够格成为下属心中的那个“伟大存在”，他的褒奖开始成为下属的奋斗动力和价值，自然就无往而不利。而一个无能的领导，哪怕在上行下效的马屁功夫上下得再深，也会因为不够“伟大”，根本无法获得下属的共鸣，难以形成团队的凝聚力。

将我们大部分人的人生从童年开始追溯，小时候我们刻苦读书，为的是考上好高中，考上好大学，再进而找到好工作，获得良好的收入与地位——最终都是为了能好好活一辈子。我们人生每个阶段的努力，似乎都是为了下一个阶段服务，而终极的目标便是“好好活一辈子”——然而，好好的活一辈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随着我们的成长，老师和父母在我们心中渐渐不再那么高大神圣，也渐渐失去了伟大存在的资格。于是我们变得叛逆，初中高中的老师再难用胡萝卜+大棒的方式管理自己的学生，不得不以中考高考的压力苦口婆心的说教；父母的关怀与肯定反而让孩子厌倦烦躁，成了我们的压力与负担。这是成长与成熟必经的步骤，亦是必然会付出的代价。

哪怕出坑偌久，笔者仍然记得在总选集资时，应援会管理们的各类打鸡血文案，里面就不乏“你是XXX的长期饭票”“你挣钱就是为了XXX”这样的文字。

某种意义上，这些粉丝们就是真正的朝圣者，如同麦加圣城外那永远蜿蜒数里的苦修行者般。

“这次考试为了我的推，我一定要过。”

三、在精神图腾下获取人生意义的朝圣者

“我要为了我的推好好挣钱”

于是现代的年轻人开始越来越频繁的陷入人生价值的虚无领域里。或许大部分时间他们因为学业和工作的繁忙无暇做这样的自我诘问，然而一旦动了念头又得不到答案，他们便会强烈而绝望的渴求着一份解答，渴求着谁来告诉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每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那么，偶像作为这一阶段的答案或者说信仰，给这些朝圣者带来的导向究竟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呢？

在这一篇章的开始，我想请大家先思考一个问题：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写在前面：这篇文章发出来的时候，笔者已经出坑一年半有余，也因此这一系列的文章在发布了三章之后便再无后续。面对一年多以前期待过后文的读者们，在此是必须要致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