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五镇”之东镇 [哈哈镜]

景山公园在绮望楼举办的《景山历史文化展》，通过大量的文物资料、历史图片、3D影像等，图文并茂地讲述了景山地处老北京中轴线的独特地位及其历史变迁，让很多游人大开眼界。特别是那件难得一见的珍贵文物——像大水...

景山公园在绮望楼举办的《景山历史文化展》，通过大量的文物资料、历史图片、3D影像等，图文并茂地讲述了景山地处老北京中轴线的独特地位及其历史变迁，让很多游人大开眼界。特别是那件难得一见的珍贵文物——像大水缸一样的万春亭宝顶原件，更让游人大饱眼福。然而，展览中也有一些令人遗憾的似是而非之处，比如介绍老北京五行镇物的传说时，将“东镇”神木厂写成了在东直门外；将寿皇殿门前东侧牌楼上乾隆皇帝御题的“绍闻祗遹”写成了“绍闻遹”……

作者肖欣干

景山绮望楼

绮望楼位于景山公园内正对南门处，明代称“山前殿”。清康熙年间，康熙皇帝常在山前殿宴请各地来京朝贺的文武官员、各部落首领以及各国公使等。清乾隆十五年，乾隆皇帝命人拆除了明代的“山前殿”，在原址基础上兴建了绮望楼。绮望楼依山而建，分为上下两层，楼内曾是供奉孔子牌位的地方，为清代官学堂学生祭拜先师孔子之处。

在绮望楼《景山历史文化展》中，有一处关于老北京“五镇”的介绍，即中属“土”，中央之镇为景山；北属“水”，北方之镇为颐和园昆明湖畔的铜牛；南属“火”，?南方之镇为永定门外的燕墩；西属“金”，西方之镇为觉生寺（今大钟寺）的大钟；东属“木”，?东方之镇为东直门神木厂……在这“五镇”的介绍中，还分别配有万春亭、铜牛、燕墩、大钟、神木的图片，但笔者对其所说的东镇为东直门神木厂持有异议。

五镇

所谓“五镇”，其实是指元明清时期，按照道家“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理论，为“震慑妖魔，保京城平安”，在北京的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分别设置的五个镇物。虽然“五镇”之说不乏迷信*彩，但这“五镇”仍被视为北京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五镇”到底都是什么？清代李虹若在《都市丛载》中曾做过详细的描述：“（东镇）黄木：大木千囷百丈高,东方作镇记前朝。磈奇犹忆岩阿里,老干亭亭耸碧霄。（南镇）燕墩：沙路迢迢古迹存，石幢卓立号燕墩。大都旧事谁能说，正对当年丽正门。（西镇）大钟寺（钟）：钟大难悬梁上穿，深深楼覆韵飘然。游人到此占祥瑞，鹅眼青钱费万千。（北镇）昆明湖：昆明湖上晚晴初，眼望铜牛柳半疏。水远楼深难画处，顿教俗虑自消除。（中镇）景山：地安门里绕红墙，树影重重映夕阳。玉蝀金鳌桥上望，煤峰耸峙在中央。”《都市丛载》是一部清代光绪年间多次再版、广为流传的北京旅行指南，书中记述了清代京师都城、衙署、厂肆、人物、文物、掌故等。在李虹若提及的北京五镇中，西镇大钟寺的大钟、北镇昆明湖铜牛、中镇景山、南镇燕墩如今仍在，惟有东镇神木一直难觅其踪。

东镇神木乃北京的五镇之首，但“神木”究竟是一种什么木，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神木是樟木，如清代阮葵生所撰的《茶余客话》记载：“神木厂所积大木多永乐时旧物，木各有名，刻字为记。最大者为‘樟匾头’。”清代孙承泽撰写的《春明梦余录》也记载：“神木厂所积大木，樟也，围二丈，外卧四丈余，骑而过其下，高可隐身。今见其木长乃六丈余。”但若寻其源，明代史籍应更为可信。明代虞怀忠在《（万历）四川总志》中曾这样描述过神木的来源：“神木山：沐川司西二十里，旧名黄种溪山。本朝永乐四年伐楠木于此山，一夕不假人力移数里。遂封为神木山，岁时祭之。”据此，清代李虹若在其《都市丛载》一书中十分肯定地认为：“其木系金丝楠木”。

对于“东镇”神木到底在哪里，古籍记载中确有东直门外、广渠门外等多种说法。明代进士何士晋在成书于万历年间的《工部厂库须知》中谈到神木厂的得名时曾说：“神木厂，营缮分差，掌收各项材木。先朝营建时，有巨木蔽牛浮河而至，疑为神木，厂遂得名。地在城外，以便湾厂轮运。”从这段文字中，我们不难发现和“神木”运输有关的两大关键，其一，“有巨木蔽牛浮河而至”；其二，“地在城外，以便湾厂轮运。”也就是说，巨大的神木无疑是通过运河水运而来的，相比广渠门来说，东直门距离运河还是远了些，神木厂的具体位置应为广渠门外通惠河二闸的南面。明初永乐皇帝营建皇宫紫禁城时，曾派人到四川、两湖、两广等地采办大量上好木料，这些木材沿大运河运到北京后，都先要堆放到广渠门外的神木厂。

而且，关于神木在广渠门外的“证据”既有史籍记载，还有乾隆皇帝的诗《神木谣》为证。嘉庆年间的《大清一统志》记载：“神木厂在广渠门外二里许，有大木偃侧于地，高可隐一人一骑，明初构宫殿遗材也。相传其木有神，因名。本朝乾隆年间，高宗纯皇帝经临其地，有御制神木谣。”清代于敏中在《日下旧闻考》中的考证是：“广渠门，明嘉靖时建，本朝因之，增神木厂，在广渠门外二里许。……相传其木有神。臣等谨按，神木厂神木，今存皇上御制神木谣，恭载卷内。”

乾隆皇帝“以志火木”的《神木谣》作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都城东有巨木焉，其长六十余尺，卧于地，骑者隔木立，弗相见也。相传前明时所置，以应甲乙生气云。作神木谣……”。乾隆皇帝还建碑立亭，刻《神木谣》于碑上。这块“神木谣碑”和御碑亭确曾在广渠门外黄木场的北京钢琴厂院内发现，碑正面题字的落款为“乾隆戊寅春三月御制并书”。?2005年，北京钢琴厂搬迁至通州，《神木谣》碑则被相关文物部门保护起来。

牌楼

在绮望楼的《景山历史文化展》中，还有一段介绍寿皇殿牌楼的文字：“寿皇殿三座砖城门前正南及东、西三面矗立着高大的四柱三洞九楼牌楼……”这段文字的下面，附有两座牌楼匾额上“昭格惟馨”“绍闻祗遹”的图片。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绍闻祗遹”却变成了“绍闻（礻字旁加“互”字）遹”。

牌楼局部

寿皇殿位于景山公园的正北面，坐北朝南，是供奉清代历朝皇帝遗像的处所。寿皇殿最可圈可点是寿皇门外的三座牌楼，这三座四柱三洞九楼的高大牌楼均为黄*琉璃瓦覆顶，金丝楠木梁柱，是中国古代牌楼中规制最高的。而且，三座牌楼6块匾额上的文字均为乾隆皇帝御题。

牌楼错字

这三座牌楼正反6块匾额上共有24字，要探究这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当然要结合乾隆皇帝当时的心态来揣摩。寿皇殿建于清乾隆十四年(1749年)，那时他正值39岁，年富力强、雄心满满。寿皇殿南牌楼正面匾额“显承无斁”中的“显”字为颂扬、彰显之意，“斁”字的意思是败坏。“显承无斁”可以概括为：颂扬、彰显承祀康熙、雍正皇帝创下的基业，不能做败坏先祖之事；背面匾额“昭格惟馨”中的“昭格”意为“明告”，“惟馨”是香气远闻。“昭格惟馨”可以概括为：昭示己心，明告天下,乾隆皇帝就是香气远闻的君主。西牌楼正面匾额?“世德作求”中的“世德”意为先世的功德、德行，这四个字可以概括为：我的政绩也要与先祖的功德相当；背面匾额的“旧典时式”中的“旧典”意为从前的制度、法则，“时式”意为新的式样、标准。这四个字可概括为：要将从前的典章当作今天的标准。东牌楼正面匾额“继序其皇”中的“继序”意为继守先业。这四个字可以概括为：继守先业并把它发扬光大；而背面匾额“绍闻祗遹”中的“绍”意为接续、承继，“闻”字意为传播、传布，“祗”字的意思是敬、谦恭，“遹”字意为遵循，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对先王的遗训要谦恭遵循并承继传播下去。绮望楼的展览将“绍闻祗遹”中的“祗”字写成了“（礻字旁加“互”字）”字，不知何意？